
photo by Jonathan Borba
Fandom:Good Omens/好預兆
Relationship:阿茲拉斐爾/克羅里(無差)
分級:G
Summary
設定混用影集版與小說版,或許主要是影集。
//Eternity is in love with the productions of time.
All wholesome food is caught without a net or a trap.
Every thing possible to be believd is an image of truth.//
//永恆愛戀時間的造物
凡有益健康的食物都不是從網子或陷阱補來的
一切可信之物都是真理之像//
-威廉.布萊克【天堂與地獄的聯姻】〈地獄箴言〉
前篇由此去→●●●
「亞當,親愛的,你睡著了嗎?」
幾本翻到不同頁數的雜誌、飄散各處的糖果紙和幾顆滾成一堆的檸檬糖、捲皺到看不清原來形狀的或許是條舊毯子或穿過但藏起來沒拿去洗的上衣差不多組成了一個典型的青少年臥室,在這一切之中,就在地板上唯一一小塊能夠瞥見地面的空間裡,亞當趴在抱枕堆疊出的柔軟座位上,幾張紙片在他面前躺成彷彿擁有自我意識的一小疊。
「我完全睡著了!」亞當對著房門怪叫,他討厭在思考的時候被人打擾,特別是在他什麼也想不出來的時候。
「聽到你的聲音嘍。」房門被敲了幾下,蒂兒德.楊恩半是好氣半是好笑,「你的朋友打電話來,她說──」房門刷一下被拉開,亞當頂著一頭澎亂的頭髮,晶亮的眼睜得大大的站在那看著她像是突然聽到什麼從沒想過的尷尬事件。她在亞當越過她乒乒乓乓往樓下邊衝邊喊著不要亂接我電話──時忍不住噗哧,「你可以搬到電話邊睡啊。」她說,「只要你爸同意的話。」
「不,你不可以,亞當。」楊恩先生從報紙後方探出半顆頭,「現在在討論什麼?」
亞當直接無視了憋笑的母親和一臉狀況外的父親,他抓起話筒,「哈囉?」
『亞當?抱歉,打電話到你家,只是我突然記──』電話那一頭阿娜西瑪的聲音聽起來緊繃得要命,她停下來吸了口氣,『想起來幾句話,而且我覺得應該告訴你。』
「嗯哼?」亞當盯著電話機座,慢吞吞地把頭歪向一邊就像想要更貼近話筒一些,如果這時楊恩先生或楊恩太太看到他的表情,或許會被嚇到也不一定,因為這時亞當臉上的表情和他過往在家裡的任何時刻都不相同,那不是個孩子會露出的表情,那張臉表情輕鬆、眼神深邃而洞見,那是一張彷彿能夠同時看見所有一切的存在才能有的、通透又蒼老的臉。
幸好他們沒有看見。沒有任何人看見。
『/汝二人當立於生命世界與戰爭世界之間/,然後是/水桶與門之詭計救人一命/。』她一字一字地說,盡可能說得清晰,但亞當卻不如她預期地提出疑問,她為此停頓了下,然後決定不好奇任何事,『就這樣。』
「就這樣?」
『對,……不對……呃,對,』阿娜西瑪遲疑了一會兒,亞當在另一端柔聲問著「所以到底對還是不對?妳這樣說我不懂啊」,有幾秒,她被那天真的語調徹底迷住,她眨眨眼,『我腦子裡浮現這幾句話,可是這不是被燒掉的、我是說,不是那本……嗯,新的。我知道它們。』
「妳知道?」亞當問。
『/天空赤紅之際/汝二人當立於生命世界與戰爭世界之間/鐵烏不再降落處/,』她停頓了一下,『另一句是/水桶與門之詭計救人一命/謹慎處理殘骸/。前一則我本來以為指的是我和紐特,至少我的祖先們這樣想,我沒察覺哪裡不對。』
「所以不是嗎?」
『我不知道,』她嗆出一個慘笑,『阿格妮斯最關心的是她的後代子孫,比如說我;而且之前那本預言書應該只寫到末日之戰,至少我們能解讀出來的都是這樣,我們沒想過……之後。』
「我覺得人類都不太思考『之後』,這有點怪不是嗎?」亞當輕快地說,幾乎不帶有批判之意。扶手椅那一頭的楊恩先生從報紙上緣瞥了他一眼,他沒完整聽見亞當說些什麼,但某幾個飄進耳裡的關鍵字讓他隱約有些擔憂。亞當似乎沒注意到這個,他接著說,「所有人類都只能活這麼一次,卻又不喜歡去想想現在做的事會不會讓以後的自己很慘,這真的很奇怪,我是說,這又不像玩遊戲,這次輸了就重頭再來。不管是人類或是鯨魚,死掉了就是死掉了。」
『呃,』阿娜西瑪愣了愣,她一直知道這個但真的聽到的瞬間又覺得哪裡不對,她甩甩頭,暫時把這念頭丟去一邊,『總之,我回想了一下,那個時候在現場的人,有你,當然,我和紐特,還有那位女士和……紐特的上司,』那幾個字像是從喉嚨裡小心擠出來的,帶著某種牙疼般的酸意,『然後就是,他們。』
「他們。」亞當輕聲說,像是聽懂了一個浮在空中的秘密。
『他們兩個似乎和預言書總是很有緣。』阿娜西瑪說,『我想,如果阿格妮斯看見了他們,那會注意他們也不奇怪。她就是……』做為備受關愛的子孫,阿娜西瑪小心考慮了一下用詞,『你可以說她是熱愛八卦自己關心的人的老太太。』
亞當對「八卦」和「老太太」這幾個詞基本上沒有意見(嚴格來說,他還不到會對這心生警覺的年紀),但他了解「關心」,「他們兩個是……」他思考了一小會兒,「被喜歡的。」
阿娜西瑪回想了一下那兩個男人──在外表下絕對是不同的東西,但她其實不在乎──,看起來溫和親切只是稍嫌緊張兮兮的金髮男子手持冒出火焰的長劍,神情尷尬但動作自在,彷彿那把長劍是某個自己追上門的失物而他永遠無法決定該怎麼處理這個。他們是怎麼說的?最初,在花園,蘋果和那條蛇。啊。『我懂了。』她停了好一會兒才說,聲音底層帶著深思,『或許,所有人類都該對他們心懷謝意;或許,阿格妮斯也是這麼想的。』
亞當眨眨眼,笑了起來,「也許喔。」
「亞當?你該上床嘍。跟朋友說晚安~」
亞當轉頭,在看見催促的母親之前先看見了楊恩先生從報紙側邊探出來的臉,鏡片後的眼睛困惑、憂慮──主要是因為困惑而憂慮。亞當暗暗扮了個鬼臉,「我得去睡了。」
『要是又想起什麼──』阿娜西瑪為這個念頭畏縮了下,但她冷酷地忍住了,『再跟你說。如果幫得上忙的話,我會盡力。』她聽見亞當在電話那頭說晚安,一個在她思緒邊緣盤旋了好一陣子的念頭又跳了出來,『啊。』
「嗯?」
『我想,人類不太思考之後,是因為人類多半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是之後,』她說,『我們就是……不知道。』
亞當想了想,又想了想,「那也不壞。」
兩人互道晚安之後掛了電話,亞當步履輕快地跑向樓梯,完美閃避了父親偷偷跟在身後的目光,和母親好氣又好笑的凝視,他在樓梯上方看見乖巧趴在那裡等他的狗狗,打了個手勢牠便快活地跟了上來。
「別把狗狗帶進房間喔。」楊恩太太的聲音從樓下傳來,亞當模糊地咕噥了一聲,打開房門的下一秒狗狗就歡快地跳上了床。
「進被子裡去,笨狗狗。」亞當快手快腳關上門,抬眼就看見狗狗已經在床上牠特別喜歡的那個角落窩成快樂的一小團,他走向窗戶,在經過牠時伸手戳戳牠的額頭換來溼漉漉的一通舔舐,沒要跟你玩,他在抱怨和大笑之間掙扎了一小下,但還是推開了狗狗,他站在窗邊安靜望向平靜到幾乎有點無聊的天空,歪了歪頭。「嘿,狗狗,要是媽過來就提醒我。」
汪嗚?
「乖乖待著,別亂叫。」他說,將左手伸進窗外柔軟涼爽的空氣裡,輕輕揮動而空氣彷彿被攪動的奶油,滿是不確定地為此改變了質地,亞當靜靜盯著空無一物之處就像他的視線能夠看見空氣真實的形狀,他笑了起來,再一眨眼,他的身影出現在屋頂上,有幾滴溫暖的雨水落在他臉頰,他讓它們留在那裡,「你來。」他說。
在倫敦,趴在阿茲拉斐爾沙發邊的克羅里猛然抬頭,視線撞進被他突來的動作驚擾,看著他一臉困惑的天使眼底,彈指聲還沒在空氣中擴散,惡魔的形影已經消失不見。
後篇由此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