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Fandom:Good Omens/好預兆
Relationship:阿茲拉斐爾/克羅里(無差)
分級:R
Summary :
.設定混用影集版與小說版,或許主要是影集。
.篇名出自 〈Always look on the bright side of life〉歌詞(影片由此去→→Youtube),這是我個人非常喜歡的聖誕歌曲,請搭配影片服用。
.我本來就想寫個「不會在聖誕節出現的聖誕短篇」,雖然元素是聖誕節但其實不能說是寫聖誕節,所以就慢慢地寫到了現在。友人說,那你跨年再貼好了,想想有道理,而且意外地比我本來預期的字數更多一點點,那就……拆成兩次貼吧:)
.另,之前我都把註釋只收在書裡,這次就,反正聖誕節嘛。一起放一放~
那是一個獨一無二的平安夜。
在阿茲拉斐爾和克羅里漫長到就連他們自己都有些難以記清的生命之中,這一年的平安夜無疑是特別會留下深刻記憶的那一種。
開始很日常,收尾很平淡,幾乎沒有發生什麼奇異偉大或特別邪惡的事件,沒有任何神蹟,更沒有惡魔作亂(換句話說,其實這一切的總合就已經不那麼尋常),再過一陣子,阿茲拉斐爾會找出他初版的《聖誕頌歌》,小心翼翼藏進二樓很難被發現的書架裡,然後他會打開他的第二本《坎特伯雷故事》(噢當然是第二本[1]),仔細在〈梅利別斯的故事〉那一章上貼上一張無字的小標籤,那代表了一杯熱紅酒、克羅里的香水氣味、甜軟令人發熱的吻,和赤裸腳踝貼在掌心的觸感。
再過差不多幾個小時,阿茲拉斐爾就會知道這些。
但時間得先回到這一天的下午,嚴格來說,是下午茶過後靠近傍晚那時候。
做為書店主人,以及背叛天堂的天使,阿茲拉斐爾罕見地在進入十二月之後幾乎每天下午都開張營業,而不是整日整夜忙著試圖消耗這一年的行善奇蹟額度──這裡說的營業,指的是他會在午餐後一個不特定的時段拿下〔休息中〕的牌子,在店裡多開幾盞燈,可能待在某個書櫃旁整理起他那些堆積日久,在空氣的重力與地球引力之下日漸緊縮的書籍和文件[2],然後在有人推門走進書店時若無其事地轉到書架後方。反正他們不需要我,他心安理得地將全套珍.奧斯汀與勃朗特姊妹移到比較好挪動的下層,再在原本的空間裡填進卡夫卡、貝克特,以及亞瑟.米勒的劇本書,自然得像是這些東西本質上沒有太大的差異。
阿茲拉斐爾不是個缺乏服務熱誠的店主人,基本上他樂意為熱愛書籍的客人提供一切服務,前提是他們不要求他提供任何服務,世界的運作就是靠這些互相影響的細節達成平衡的。所以當他聽見有人推門而入時全沒轉頭的打算,正相反,他往書架那一端靠了靠,正好是個能就近觀察一隻蜘蛛如何在還沒被書塞滿的層架空隙搭出一小片繁複樓臺的距離,他熱情研究了一小會兒,聽見進店的客人敲響櫃檯上的叫人鈴,阿茲拉斐爾只安然將一疊他自己也不記得寫了什麼的文件放進某一個不久前才清出來的空格,就連轉一下視線的好奇心都沒有。依照他的經驗,在這種時候上門的客人就算不是正在尋找一本他自己都搞不清楚內容的所謂暢銷書好做為送給某個倒楣鬼的禮物;也大概是突發奇想想利用一本小說在漫長的、充滿惱人親戚和醜得要命毛衣的假期中逃避現實的空想人士,不需太過理會,他們反正也找不到想要的東西(這是說,他們真的知道他們「想要」什麼的話),很快就會離開。
他原本是這麼想。但店裡留聲機原本播放的Op. 2(D 118)戛然而止,在天使懷疑是否有人溜進辦公室之前,再次響起的樂聲裡,歌詞那些餡料多變的肉派毫無意外戳中他忍不住想笑的神經,他半趴在二樓的扶手旁往下張望,「克羅里。」
「你在?」那聽起來真有些訝異,惡魔仰頭看見天使略有保留卻沒想要掩飾的微笑,下意識就跟著勾起嘴角,「十二月不是你最忙的時候嗎。」
那其實也不是個問句,做為天使在地球唯一一個不是盟友的盟友,對天使工作的淡旺季心知肚明的惡魔其實沒少過暗搓搓幫點不可告人的小忙,像是讓幾個本來舒舒服服坐在輪椅上的小男孩小女孩不得不爬起來自己用雙腳走路之類的壞事[3]對他來說根本得心應手,宏觀來說,天堂和地獄對人類所做的那一些或大或小的干預數千年來在互相抵消、抗衡以及各自不斷犯錯(或犯傻,有時是同時既犯錯又犯傻,他不得不承認)之後,哪一邊的誰「真的」做了什麼真的已經末節到沒有人會去在意,克羅里心裡有某些地方對自己行神蹟的巧思相當得意[4],,不過就算撕爛了嘴他也不會對阿茲拉斐爾承認。
「唔,」天使略微尷尬地停了一停,「那個。」
克羅里眨眨眼,關於世界末日(失敗的那個,謝謝)的記憶客氣而含蓄地拉拉他衣角試圖引起他的注意,「噢。」他懶洋洋地斜著腰提起被他隨手放在腳邊的野餐籃,「下來?」他問,無比自然地將前一個話題踢到牆角。
多少覺得好笑,阿茲拉斐爾有一絲注意力追著克羅里的背影溜進書店內側,在那些引人好奇的細小雜音間愉悅地穿梭;其他大部份心思則慢慢碎散下來。因為那個失敗的世界末日,今年有太多地方和過往不同,大部份可以說是好的,像是他和克羅里突然都不再需要煩惱工作,也沒人在背後斤斤計較他又把神蹟用到了什麼地方,更沒有惱人的文書工作,感覺差不多像是拿到額外獎金的有薪長假;另外則有一小部份,他至今都隱約覺得困惑的一小部份,關於克羅里──總是關於克羅里──的那一小部份,這一部份既是混亂失序又令人悚然沉迷,有很長一段時間他一直堅定地相信自己足夠了解克羅里,那個做為他唯一一個朋友的惡魔,但那堪稱毀滅性的改變又好像讓所有一切顯得陌生起來,比如親吻、比如他們注視和碰觸彼此的方式、比如對方的體溫從皮膚上慢慢褪去的親密感受,以及這所有一切的總和。
阿茲拉斐爾不自覺地嘆了口氣,他不太擅長處理全然陌生或嶄新的事物,大多時候他可以自顧自用既有的認知去解釋尚且未知的一切(反正也沒人能夠阻止他),但克羅里帶來的感受是……不可言說的。
一陣輕微的啪嗞聲拽住了他四下遊離的感知末端,如果這還不夠讓他回神,伴隨而來的焦香也立刻把他拉回現實,他往下探了探頭,「請不要又燒了我的書店。」
「我燒過它嗎?」
憤憤不平的質問迅速拋了回來,阿茲拉斐爾帶著笑意下樓,就看見惡魔一如平常大剌剌地盤據了他素來特別喜愛的長沙發一端,正興致勃勃拿著長柄湯匙攪動在小桌上方微微浮空的一個琺瑯牛奶鍋,酸甜帶果香的紅酒氣味混合著翻炒過的香料與柑橋香氣緩慢融合成溫熱甜軟的聚合,阿茲拉斐爾湊到桌邊,在無火卻自行加熱的鍋中看見不斷冒出熱氣的飲品,「熱紅酒?」
「嗯,本來以為你不在,我是想煮成糖果的。」克羅里頭也沒回,專注在酒湯上的眼瞳彷彿倒映出一層淡淡的紅,阿茲拉斐爾呆呆看著他的側臉和那雙玫瑰金色的眼睛,不知隔了多久才在驚覺那雙眼轉向看著自己,似笑非笑地說著得再煮一下,忍耐,時慌亂地吞嚥了下,「我沒想過你會煮熱紅酒。」他沒話找話。
「我什麼都會。」從鼻腔噴出幾個鄙夷的氣音,高傲的惡魔白了他一眼,「去去,去看你的書,」他突然想起什麼,很快瞥了眼手錶,「晚餐?」
阿茲拉斐爾掀了掀唇,幾家早有興趣的小餐館在他腦中飄過,他的視線落在那鍋噗噗冒著小氣泡的熬紅酒,和克羅里臉上,「今天到處人都多,算了吧。」
「也是。」聳聳肩當作同意,對克羅里來說本來就沒有太大差別,他舒舒服服地窩回沙發上,憑空撈出兩個馬克杯各裝了半杯溫熱的甜酒,將其中一杯遞給索性把椅手椅拉到沙發邊坐下的阿茲拉斐爾,「我是不會說聖誕快樂的。」
天使好氣又好笑地白了他一眼,「這一天對我來說只代表忙不完的工作。」
「但不是今天。」
阿茲拉斐爾想了一下,點點頭,「對,不是今天。」
兩人輕輕碰杯,阿茲拉斐爾突然停了下來,「你覺得他們要到何時才會想好怎麼對付我們?」
克羅里抱著杯子半癱倒在沙發上,「要我說的話,有得等。你想想,以他們的想像力。」
懸而未竟的尾音不免帶著一點鄙視,那有效地掃開阿茲拉斐爾突來的憂慮,畢竟他對天堂與地獄能夠多麼死板僵化深具信心,「說的也是。」他啜了口溫熱的紅酒,因為那恰到好處的酸甜笑了起來。
[1] 「這位先生,您不買下它一定會後悔的,」那口沫橫飛的小攤位主人衝著衣著俊秀的斐爾先生笑咧開一嘴黃牙,「您看看,一模一樣啊!多讓人驚奇的技術!」
人類的確總是讓……不是人類的那些生物感覺驚奇,斐爾先生誠懇地在心底同意,一邊掏出錢包付了兩本書的錢,真是太划算了,他想,還在沒多久之前,想要同樣的兩本書人們得抄寫上多久啊?
[2] 「你們真的該得到一點關心。」天使總是語帶自責地這麼說,伸手拂開灰塵和蛛網,那當然不是神蹟,但讓隨著時光老化的書頁稍微恢復年輕一些也是他忍不住手癢之下發生的必然。
[3] 不知道為什麼,陽光空氣水和一些看似營養又保證難吃的健康食品在這些案例裡總是能有令人驚奇又無關醫療的神秘效果,當然,有時還得用上一些羊。
[4] 克羅里對自己在那一年悄悄推動了洋蔥報這個念頭無比得意,他甚至親自動筆寫過幾篇,像是「同時被來自四十三個方向的一百二十九發子彈擊中的總統」之類文章,畢竟又有什麼,能比讀完之後讓人捧腹大笑的新聞評論更能激發人類善念的呢?
後篇由此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