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oodOmens]告訴妳們一件奇怪的事:是她誘惑我的_1/2

告訴妳們一件奇怪的事:是她誘惑我的
原作:Good Omens/好預兆
分級:G
Summary
設定混用影集版與小說版,或許主要是影集。
篇名取自《蘿莉塔》。其他一切都是不可言說。

阿茲拉斐爾不種植。

東門天使駐守通往伊甸園之路,在成為一名戰士(老實說他從沒真的相信自己做得很好);一名天堂放在地球上與地獄對抗的監督者(這理應是他的正職,雖然某方面來說他的敵人有一部份是他自己,但基於所有人心中都有與自身為敵的一面,所以這一點他也就不是那麼在意了);一名書店老闆(這更多當然只是嗜好,如果那些惱人又不識相的客人別老是無視營業時間進來閒逛,事情就能簡單一些)之前,他更多認為自已像是一名園丁。

當他走進庭園,令他困擾的總是一有機會就爭相停在他身上的吱喳鳥群;當他坐進涼蔭,即使是不合時節的花朵們也無視禮儀怒放個不停。

這,真是太不莊重了。他從來不會真的說出口。

在很長的一段時間裡,阿茲拉斐爾凡是走進任何草木聚集之地,稍微久待一會兒,只是一小會兒,都能感覺自己被植物們的愛意淹沒,他不真的討厭,畢竟他是天使,愛與喜樂幾乎就是組成他的核心成份之一,但。

「這東西是怎麼回事?」

沒記錯的話,那大概是二十世紀某一年的冬天。
那時克羅里突然迷上了現身倫敦街頭沒多久的紅色路霸,沒什麼事的時候──也就是指,大多數時刻──,他會換上當下流行的服飾(並將其強制改成濃淡不一飽富層次的黑),興致勃勃地坐在上層車廂滿倫敦轉上一整天。

克羅里在那些僅是觀察人類便能帶來一陣愉悅的片刻時光中不曾想起他的朋友。或許是因為紅色車體穿梭暗沉街頭的景象在他眼中彷彿隱喻著血紅利劍切割地獄諸惡之混沌(那真是、真是太引人發笑了),或許是因為坐在上層俯瞰人群時拂面的風莫名有著新鮮的氣味(他總能坐到一個忘記安上窗玻璃的位置旁,這樣不論有誰抗議冷風颼颼也不能說服他關上車窗),好心情的顛峰總出現在有人不慎趺下車那瞬間,他從不出手增加危險性,不,他只是看著那些人狼狽地伸手撲抓扶手然後慘痛被拋在車後,笑得宛如被逗樂的蛇。
巴士轉呀轉,克羅里一次也沒有想起他的朋友。直到那一天,他在巴士上層看見路邊一小攤散落的書本,和他一臉懊惱的天使。

「這東西是怎麼回事?」他問,就像他打從一開始就站在他的朋友身邊。

「克羅里。」阿茲拉斐爾沒有抬頭,只是小心翼翼地蹲下拾起一本,仔細拍去塵土後遞向伸出手的惡魔,「我得老實說,買下這些書不是我的本意。」

克羅里歪歪頭,隨手接下那本深綠色封面的書,另一手卻是從阿茲拉斐爾髮絲之間挑出幾片紅豔豔的花瓣,「我是問這個。」

「嗯?」天使手上抱著整疊書本站起,微微睜大的眼睛因應他的表情顯得比應有的更加圓滾滾,「噢,跟回來了啊……」他無奈地抿了抿嘴,「我有個認識幾年的……朋友──」克羅里毫無自覺地嘶了一聲而阿茲拉斐爾以他特有的、含帶歉意的無辜姿態停了幾秒,「──書商,」他改口,「他手上有一批……首版書,希望我能接手。我去了一趟,發現這些書不太……合我胃口,我本來不想買下的。」

花瓣在惡魔手指間滾動,原本柔軟水潤的紅豔色澤迅速褪去換上焦褐斑紋,阿茲拉斐爾盯著他的手指,在他將捲成一小球的花瓣丟開前還是忍不住嘆了口氣,而下一秒大紅色的茶花重又盛放在他的友人掌心,阿茲拉斐爾微笑起來。

「所以你又是被什麼誘惑了?」克羅里隔著墨鏡上下打量天使手上那約莫十來本書,有幾本書封面上以過度花俏的字體寫著〈遊人良伴〉,「裡面夾著無人知曉的預言嗎?」

「不,這是些……罪惡之書。」阿茲拉斐爾的口吻介於好奇與憂心忡忡之間,「污穢、淫蕩、露骨又背德,」他一字一字說,「正如那位書商所說,『這本書該被埋在地底一千年』。」

「聽起來是我的書。」克羅里說。

「你不閱讀。」阿茲拉斐爾語帶提醒。

「我不,我只是當成擺飾。」他聳肩,隨手將茶花插在天使鬢邊,指尖滑過那一排整齊堆疊的書本,從中選出自己手上那一本的上冊,書本在他手中自動刷刷翻頁,墨鏡下的豎瞳在快速躍動的文字間好笑地瞇了起來,「『六翼天使們心生妒羨的』,認真的?他怎麼會以為天使會感覺『妒羨』?」

阿茲拉斐爾沉默了一小會兒,「我以為那位被放逐到,下面,的根本原因就是妒羨?」

「那、噢,」克羅里點點頭,「對,的確有人那麼說。但誰知道呢,誰知道那是不是也是不可言說。」

「畢竟不可言說是不可言說的。」阿茲拉斐爾同意。

兩人並肩走回書店,阿茲拉斐爾自動忽視了推開門後自顧自拎著書蜷進他的沙發讀了起來的克羅里,抱著那疊其實不討他喜歡的書在書架間愁眉苦臉地走來走去,試圖找出一個不引人注目又不至於太失禮的位置暫時放置它們。當他艱辛地重新整理了他的一便士故事個人精選;愉快拭去那些不知何時堆積在他悉心保存的衛報書評──幾乎全是負評,由阿茲拉斐爾本人親自挑選,墨筆加註──上的微薄灰塵;數不清第幾次按出版年份重排他的阿嘉莎。在整理中微微上勾的嘴角在視線回到那一小疊書時又迅速滑了下來。

「你可以扔了它,」不知何時將雙腿大方跨上扶手掛在那兒擺蕩,以堪稱不雅的姿態舒適躺臥的惡魔盯著他,攤開的書本上緣在他鼻梁上方壓出淺淺的紅色印痕,「或行個神績把它們送去什麼恐怖的地方,我想想,天堂如何?」

「看你的書,邪魔。」阿茲拉斐爾嘀咕,彷彿從沒注意到他的朋友飽富趣味的視線究竟跟著他轉了多久,「感想如何?我說那本書,當然。」

「我說真的,」像是回答又不是回答,「如果你的同事們真的想多了解一點人類,如──果──」克羅里刻意強調而阿茲拉斐爾好氣又好笑地看了他一眼,他揚了揚手上的書本,「這很能開闊視野。」

阿茲拉斐爾的眼睛亮起了一瞬,只短短的一瞬,肩膀滑下的速度如掠烏穿越樹梢,「如果,」他一字一頓,「如果他們真的讀了,很難保證他們不會相信全人類都是那個樣子。」

「迷戀少女,槍殺姦夫?」克羅里好心地備註。

「那──」阿茲拉斐爾微弱的反駁在喉嚨間探出頭,然後他聳起肩把它嚥了回去,「要某些天使分清人類和鹽柱的差別就已經夠困難了,你不會以為聖德芬是故意的吧?別為難他們。」

「天使沒有想像力,」克羅里停了停,「我道歉,惡魔也沒有。」

「惡魔也沒有。」阿茲拉斐爾作結。他低頭看向手中的書,「我知道了,我可以把這些和伊恩.佛萊明放在一起!」

「你是說,地下室?」

「不,」阿茲拉斐爾一臉震驚,「那太失禮了。我是說,那個櫃子上面。」

克羅里的目光跟隨天使挪動的視線移往上、再往上,他點點頭,泛起一個蛇般的微笑,「我想那的確很合適。」

他彈了個響指,阿茲拉斐爾手上的書本眨眼消失,書架上方隱約傳出一小陣細微的書頁傾軋聲,吵鬧彷彿巴士上搶奪座位的爭執,一本不幸落敗的書伴隨抓不住它的灰塵直墜而下,落地前一秒硬生生定在天使眼前,「我不認為鑽石真是永恆的。」阿茲拉斐爾嘀咕。

「這事你得怪瘟疫。」克羅里又彈了下手指,書本直飛向上啪一聲落在書架最上。「說真的,你既然不喜歡幹嘛買下來?你又不打算賣掉。」

阿茲拉斐爾尷尬地卡了幾秒,「太多花了。」他嘟嚷。

克羅里窄窄的豎瞳完全瞇成揶揄的得意揚揚的金線,「什麼?」

「我說,太多花了。」這次真的噘起嘴,「那位先生在公寓裡種了一大堆盆栽,我本來不想坐下,但他已經泡了茶,還拿出了午後的蛋糕,我總不能直接走開,那太無禮了不是嗎?而且那是個草莓奶油蛋糕。」

「當然,當然,」克羅里的聲音來聽起幾乎有點挖苦,只是其中的笑意還是多少出賣了他,「盛開是嗎。」

「我警告了它們,我真的有。但那些放……荒……活力充沛的花就是不肯停下來!」

幾乎可以在眼前看見被任性萌發的花朵枝葉(意圖)神不知鬼不覺包圍的天使一臉無辜(可能還有幾分尷尬),丟下鈔票抱著不想要的書落荒而逃的模樣,做為多年的好友,克羅里要決定討他開心真的不需經過考慮。「反正我們處理掉了。晚餐?」

阿茲拉斐爾挺了挺腰像是不甘這麼容易接受安撫,「有家新開的希臘餐廳,他家的燻鮭魚美味極了。」他說,附帶藏不住的笑。

「我們可以坐巴士去嗎?」克羅里為他拉開門,「我現在跟巴士熟地不得了。」

「當然。」直到此時才意識到克羅里的車不像平常那樣大剌剌停在書店門口,「你的車呢?你坐巴士來的?餐廳附近有巴士站嗎?」

「它總會到的。看,」克羅里抬起一隻手成功引起正一臉困惑將雙層巴士緩緩開向書店的司機注意,「車來了。願意跟我走嗎?我的小卡門。」

「克羅里。」

惡魔雖然毫無反省之意還是縮了一縮,「過頭了?」

「我只是想說,別用這一句。」阿茲拉斐爾甚至沒有轉動視線,只是神色自若地上了車,「你明知道我沒打算說不。」

後篇由此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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