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Photo VIA
Fandom:Good Omens/好預兆
Relationship:阿茲拉斐爾/克羅里(無差)
Summary:
嚴格說起來這是一篇配圖文,NK大人畫了超級可愛的圖,我覺得很暖很甜,就寫了~圖非常可愛,請務必往這邊走一下→●●●
那是一個冬日將盡,春寒陡峭的夜。
阿茲拉斐爾不知第幾次將手上的頁翻回之前幾頁,讀了幾行之後他輕聲嘆息,指尖輕柔撥動書頁邊緣,然後他又翻回了幾頁,視線落在他最喜愛那幾個句子上,久久才終於吁了口氣。
他已經讀了這本書幾天(正確來說,是一週)。當然他不是第一次讀它,卻幾乎每次都無法真的讀到最後一頁。那太可惜了,一旦翻過最後一頁就像這本書的世界悄然逝去,他總有那麼一些……捨不得。
「在看什麼。」柔軟床鋪被壓塌了一小角,黑背紅腹的巨蛇悠然自床尾蜿蜒而上,看似緩慢的動作卻幾乎一眨眼便已在天使身側盤據大半鋪位,他含糊不清地說,卻其實不是個問句。他不好奇天使正讀些什麼(反正阿茲拉斐爾經常在讀些什麼),他好奇的是他不止一次看見天使將書頁往回翻,反覆閱讀那些字句而神情如此靜定近乎寂寞……好吧,他其實並不真的好奇,但他總有個衝動想把那本書丟進湖裡。反正阿茲拉斐爾能讀的東西那麼多,他不失惡毒地想。
「書。」頭也沒抬,半趴在床上的阿茲拉斐爾模糊應聲,他感覺到柔韌的壓力伴隨偏低的體溫慢吞吞蹭上小腿而後停在那個位置,尾端纏上腳踝有一搭沒一搭地輕拍,阿茲拉斐爾在似乎過於久的安靜之後終於轉過頭,視線正好對上那雙正正注視著自己的豎瞳。「你變回蛇了。」他指出。
「很明顯。」克羅里倒三角形的頭顱以特定的節奏微幅擺動,外形塑造性格,雖然他也不是故意,但他在蛇形時的確總會不自覺的……更像蛇一些。他垂下頭放下原本咬在嘴邊的一串野草莓,衝著阿茲得意地嘶嘶。
有幾秒空白懸在兩人之間,阿茲拉斐爾看看在黑色床單上份外鮮紅的野草莓,再看看化為蛇形的惡魔,停了好一會兒才禮貌性地開口:「我該問為什麼嗎?」
巨蛇優雅地偏著頸子,明明無法做出表情五官卻流露出彷彿沉思的神色像是在考慮回答這個句子裡的哪一個疑問,「天氣很冷,而且它結了果子。」
一陣奇妙的沉默。
阿茲拉斐爾在腦中快速盤點了克羅里的盆栽,前陣子的確有幾盆之前沒看過的植物,在冬季末尾怯生生開出小花。原來那是野草莓啊。
「所以?」
「變回蛇讓我比較容易睡著,」克羅里說。
「我以為你把睡眠視為興趣,和娛樂。」
「你是想說我不會失眠。」
「沒想過那個字眼,」阿茲拉斐爾好笑地看著他,「你根本不需要睡覺。」
「的確不需要,但我喜歡。就像你不需要吃東西,但你喜歡。」
當然注意到克羅里又把話題導回那一串野草莓上,那雙澄金的眼裡根本毫不掩飾的期待老實說可愛地要命,阿茲拉斐爾絕對不會承認就是為了這個他才故意裝作沒發現克羅里話中的提示,「我喜歡野草莓。」
克羅里嘶了他一聲,「吃嗎?」
他好笑地看著他,終於伸手挑起一顆,果實柔軟紅潤,一口咬下汁水鮮甜,並不訝異(仔細想想,以克羅里栽種植物的嚴厲,如果種出了難吃的果實才會令人震驚),但果肉的美味還是讓他微微睜大了眼睛,「非常、非常美味,克羅里。」
克羅里滿意地哼哼,「本來沒想種它。」
那差不多是個禮物。某個午後他正準備到老書店打發無聊時光,經過市集時看見幾個老人正在賣力爭執草莓、樹莓與蛇莓到底是不是同樣的東西。人類的無聊爭執對惡魔總是充滿莫名的吸引力,不為別的,越是無聊,越是飽富娛樂性。克羅里隨手從一旁的攤位上撈了盒爆米花(因為看戲時就是需要),蹲在路邊看得津津有味,時不時挑起幾顆爆米花往那些人身上扔。
然後那盆野草莓就這樣掉到他頭上。
你們這些蠢驢!那些統統都是不一樣的啦都去吃屎吧!
克羅里以食指撥開趴在他頭上的草莓葉,看見個子矮小的老人一手扶著滿裝盆栽的推車,另一手氣勢兇兇地抓著另一盆大概是貓薄荷之類的香草向那一群人叫罵。
下一盆甜薰衣草隨著一聲肥雜種飛了回去的速度還快過克羅里一個彈指。
臭屎蛋!毛屁股!蠢豬!
克羅里幾乎要為和惡意一同飆升的愚蠢興奮到顫抖──如果不是他的手機正好響起,而電話那端的阿茲拉斐爾快活地說,他注意到街角有家新開的餐廳提供非常美味的春季水果酥派,問他是否想要共進晚餐的話。克羅里想不出「只要有酒搭配就好」之外的答案。
所以他帶著一盆野草莓,與他的朋友兼情人共度美好的晚餐,加入大量莓果的酥派的確非常美味,因為美食而心情大好的天使則毫不遜色。隔天,克羅里在他的起居室裡挑了個照得到陽光的位置放置那盆野草莓。
而它一如克羅里所種下的每一盆植物,在惡魔的屋中生長得非常、非常健康、美麗,莖葉繁茂。
「但它就這樣自己掉下來了。」
有一絲好奇,但克羅里有時就是會做出些根本毫無自覺但其實很可愛的行為,像是從路邊撿回一盆草莓(當時他是這麼對阿茲拉斐爾解釋的)之類。天使又吃了一顆,在巨蛇湊上前舔去他嘴角的汁液時微微紅了臉,「謝謝。」
「下次或許可以種點別的。」
「蘋果?」阿茲拉斐爾建議。
「……我想還是算了。」
天使安靜了幾秒也縮了回去,「我想也是。」
克羅里在阿茲拉斐爾嚥下最後一顆果實後慢吞吞地伸展身體,有一小半理所當然地攀上天使後背然後自在待了下來,一邊打了個呵欠,「我決定我現在想睡了,」他宣佈。
阿茲拉斐爾看著他的朋友更靠了過來,倒三角形的頭顱大剌剌搭放在肩頭,「不懂你是怎麼決定的,」他嘀咕,聽起來飽含愛意。
「提醒你,你還在我床上,天使,不准挑剔我,」克羅里的聲音聽起來依然清醒,「回去看你的書。」
「我當然會。」視線移回書頁,他可以感覺到靠在自己肩上的克羅里的身體在呼吸時細微的起伏,蛇類細長的身體大半貼靠在自己身上,有點冷,卻同時令人感覺愛,和安全,以及……被陪伴。
他彈了下手指,柔軟的絲被同時裹住他倆,克羅里哼哼著更擠了過來。阿茲拉斐爾半把他摟進懷裡,他扭轉了幾下,自行調轉成能好好把頭放在他肩上的角度,不至於干擾閱讀,卻穩穩留在視線邊緣。或許毫無自覺,但阿茲拉斐爾不禁微笑起來。
他低頭輕輕親吻巨蛇的額頭,克羅里微微蠕動著像是一個笑意的回應,他又吻了他一次,然後再一次,「晚安,克羅里。」他悄聲說,目光回到書本,那些讀過無數次的字句依然美得令人心碎,卻又沒那麼讓人感覺孤獨了。
他又彈了下手指,室內光線應聲減弱到了適合睡眠的亮度,不需要燈光的天使讀過那些他愛不釋手的句子,下意識地打了個呵欠。
或許也可以試著睡一會兒,在月光悠然落進室內那時他模模糊糊地起了這樣的念頭,沉睡的惡魔柔軟而溫熱地蜷窩在他懷裡,他終於翻過最後一頁,而後蹭在克羅里頸側靜靜閉上了眼睛。
世界終將圓滿。因為但願有隻手依偎在某個人的髮上,就近乎手在撫摸頭髮。所以不管我們遺失什麼,虔心的渴求會將它再度還給我們。即使我們在作夢而渾然不覺,憧憬,就像個天使,呵護我們,撫摸我們的頭髮,給我們帶來野草莓。
──《管家》,瑪麗蓮.羅賓遜